上元夜,汴京城夜间,好似笼罩薄薄的霏雾,遥看灯火烛光远远近近摇动,犹如一位美人举烛动于薄纱之后。
街巷坊道上灯球高挂,望去如飞星般。
章越,章实,章丘,于氏游于街道上,看着都人争相往宣德门看灯。
路上行人接踵摩肩。
章实给于氏与章丘各给买了,一盏花灯提在手中,一并行去。
章实兴致很高,对章越言道:“我这几日常听人说,晏相公的儿子官皆平平,然而女婿富相公是宰相,富相公的儿子官也平平,然而女婿冯学士日后也定是宰执。”
章越听了不由想了想,在宋朝前相公的儿子,能不能出为宰相不好说,但是前相公的女婿旁支,倒是常出为宰相。
不过章越可不会这般与兄长说:“哥哥,想哪里去了,吴家虽出过宰执,但已是多年前的事,官场上讲得是人走茶凉,至于吴漕帅也久在地方,调不回京中,自也难替我说得上话。”
一路走着,章丘走到影棚旁看戏,于氏也跟过去。
章越与章实驻足影棚旁,却听影棚里有一声言道‘东京城有一员外,姓张名俊’
……本处有个李吉员外,所生一女,小字翠莲,年方二大佬曾说,没有人能平衡好家庭和工作的关系,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故而鼓励员工们二者取一,九九六的鸡汤拼命地熬。
放弃家庭,至少还有事业,没有事业,家庭也无从谈及。
但大学教我们齐家而后治国。
其实两句话各有道理,业立而家成是也。
但放弃家庭,全力放在事业也不太可取,这是用战术上勤奋,来弥补战略上不足,有些不讲方法论。
如何才能家庭与事业兼顾呢?
章越不由想到了王安石的女婿蔡卞。
史书上说,蔡卞每有国事,先谋于床笫,然后宣读于庙堂。执政们吐槽道:“吾辈每日奉行者,皆他们夫妻二人咳唾之余也。”
蔡卞当了宰相,怜人当着蔡卞的面讥讽道,右丞今日大拜,都是夫人裙带。蔡卞闻言一笑置之。裙带关系之词由此而来。
而蔡卞如何评价岳父呢?奋乎百世之下,追尧舜三代。
章越想到这里,不由对这位素未蒙面的蔡卞由衷道一句‘学到了!’
王安石家中。
王安石正抱着次女在膝头读礼记。
王安石此人平日虽不近人情,不过却事母至孝,对于儿女也是极为疼爱。长女嫁给吴安持后,现在留次女在家,他自更为疼爱。
王安石身为通儒,对于礼记尤有独到的见解。
他认为郑玄,孔颖达注经时,墨守古人成规,以至于注不破经,疏不破注。而王安石对于礼记常有自己的阐发,故而在教导次女礼记时,以己见来推测圣人的微言大义。
次女听王安石讲解后,可谓闻一知三知五,王安石更是非常高兴。
教导之后,王安石的夫人看不下去了道:“女儿家又不能考科举进士,你教她背诵即是,又何必将她却当男儿来教。”
王安石道:“我也不指她如何,但盼她懂得这些,日后可用在相夫教子上。”
“汴京官宦人家的女子不过读些女则女诫罢了,读那么深的书,懂那么多,日后与丈夫公婆辩起,怕反而在夫家不谐。”
王安石听了脸沉了下来,他想起了长女嫁入吴家的婆媳不和:“我日后就不择这般强势的人家结亲。”
“那要如何人家?”
王安石想了想道:“冲卿的小女不就嫁给了章度之么?章度之虽难堪造就,但冲卿挑他作女婿还是有眼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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