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自己的户籍变得更差一些,是有所希图的。
在衙门口办事,哪怕是地位最底下的仵作,却总能接触到各任官员。很多件作是刚当上这个职务,没两年就开始挑选徒弟,然后绝不藏私的将自己所有关于作的知识都传下去,只希望自己的徒弟能尽快的挑起大梁。
首先,仵作培养徒弟肯定是衙门出钱,其次,徒弟本事越大,师父当然越舒服,有什么事交给徒弟办就行,自己只需要总结和指点。
最最关键的,却并不是这些,而是仵作在为衙门效命了一段时间之后,又或者跟官老爷们关系比较好之后,只要后继有人,便可以选择向官员提出辞呈。
这个辞,当然不会是像老孟头这样辞去职务回家养老,这些仵作,通常都会在自己壮年的时候就提出辞呈,并且恳求官员给自己更改一下户籍,把吏籍改为医户,这可是惠及子孙的大事。
正值壮年的仵作,摇身一变成了医户,他当然不会留在本地,而是拿着自己的户籍文书,到其他地方去,先成为一个游方郎中。
能不能成为坐馆或者更高的御医倒在其次,哪怕只是个游郎中,普通百姓家里,也都是很欢迎的。三十岁结婚生子是晚了些,但绝对没问题。一旦娶妻生子,那就算是一辈子定了型了,生下的子嗣本身就是医户,自己所学
所知都可以教给子孙,还可以让他们拜入一些专门学习医术的机构进行学习,那保不齐就能出现个坐馆大夫。也不需要真的成为御医那样的官员身份,只要是个坐馆大夫,那么绵延下去的,都是安安稳稳的富家翁,再也不会受穷
捱苦。
这大概是除了科举之外,最大限度改善自己户籍的道路了。
老孟头那个干爹就是如此,他并不希望自己的后人继续从事这样的职业,收了老孟头做干儿子,等到他接班,自己也花钱改了籍,带着家人迁居到其他地方去了。
同为弓兵皂隶铺兵户的其他职业,可就没这么好了,毕竟没有什么专业技能,即便是能让官老爷帮着改了户籍,可那也没什么用啊,并且户籍更改之后几乎就注定要换到其他地方去生活了,在家乡的所有根基也就都丧失了,
反倒是得不偿失。
更何况,弓兵也好,皂隶也罢,在地方上,由于户籍的世袭,是以这些胥吏的职位几乎也是世袭的,毕竟那会儿又没有针对地方胥吏的公务员考试,普通民籍想变成吏籍都并没有那么容易????明朝后期,甚至有很多商户有钱
人,为了让自己衙门口有人,会给自己的儿孙后代花钱买一个吏籍的身份,成为衙门里的一员。
而在这种世袭的吏籍制度下,地方胥吏,再加上县丞、典史这些几乎不可能升迁,也便固定在一个县干到死的最底层官员,是完全可以把知县知州架空的。
明朝的胥吏,几乎是整个中国封建朝代里,名声最为恶劣的,这就是因为明朝建立了最为严格的户籍制度,导致了这些胥吏无法离开故土,可反倒是在地方上势力盘根错节,为了保护自己这个阶层的利益,欺上瞒下,成为了
明朝官场的大患之一。
是以寻常的弓兵皂隶也并不真的愿意改变户籍,除非像是程煜这样,有望科考得中,生员户肯定还是要比吏籍强太多的,毕竟那可是见了官老爷都不用下跪的阶层。
所以,老孟头其实很奇怪,别人当作,都是希望谋一个未来,可他却在仵作这个职务上兢兢业业的干了快二十年。
要说塔城近二十多年来是没什么乱子了,你几乎也是无所事事,似乎就呆在仵作这个位置上终此一生也不错。
可老孟头两年前就说自己干不动了,老眼昏花不说,那双手,抖的跟什么似的,连刀子都握不稳,这么赖着,是想在任上犯错等包知县责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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