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老臣
皇帝此时并不在朝华苑的正殿里，李从渊跟着四鼠一路穿过侧殿旁的游廊，从一处种满了海棠树的拱门出去，又绕到了一个山坡后，山坡上多是松柏，映着远处的枫林如火，反倒越发苍翠繁茂。
拾阶而上，李从渊终于看见了正坐在亭中的年轻男子，男子身上穿着窄袖直身长衣，仿佛刚骑马回来，神色沉静，与往日大不相同。
一旁的一鸡和三猫两位大太监正小心伺候着。
三猫半跪在地上给陛下手上的伤处换药，软着声说：
“皇爷好歹顾念下自己身子，手还没好哪里能握得了缰绳？”
一把将手抽回来，陛下挑了下眉头：“些许小伤，偏让朕不能尽兴。”
李从渊一看就知道是陛下手伤还没好全就急着骑马，却又牵累了伤处。
看见李从渊来了，陛下挥挥手，三猫端着药匣子下去了。
李从渊行了一礼，还没说话，就听见陛下直直地问自己：“你觉得陈守章该死么？”
他立刻明白了刚刚四鼠太监对自己说的话，陛下确实变了，从前陛下只会说“朕要陈守章死”，内阁为了让陛下能收回成命，只能在别处一退再退，退到陛下满意才会勉强松口。
诸般旧事涌上李从渊心头，他笑中带了点苦意：
看着印章上的字，她莫名想起了自己父亲留给自己的白玉簪子。
她拿起那枚印章，反过一看就明白这印章之前应该是被污了，不仅换掉了穗子，整个章子还被清洗过之后又用龙泉印泥重新养了几天。
罢了，能保住陈守章，他向陛下让出两步、挨些骂声又如何？
李从渊躬身退去了殿外，终究再没听到皇帝叫住他。
圣明？
听见陛下召唤，李从渊停下了后退的步子。
他打算鞠躬尽瘁，沈时晴却没有让一个准首辅累死在西苑的打算，就在李从渊行礼告退的时候，灯火煌煌，照亮他有了些许白发的鬓角。
“昭德帝”面带浅笑，还对他道谢。
端坐在桌案旁的皇帝垂下眼眸，缓缓说道：
折竹台上一群穿着青衣白袍的文士不在乎官职不在乎年纪，直抒胸臆，指点江山，让年幼的她大开眼界。
坐在石凳上的年轻人言语和蔼，李从渊心中却又一紧。
“多谢李尚书。”
自从陛下登基以来，用这种商量的语气跟他说话，无外乎为了三件事：杀人、打仗、修宫殿。
说完，李从渊又行了一礼：“陛下，您还有何事吩咐？”
又解决了一事，她也有闲情逸致赏画，御用监送来了几幅宫廷画师的画作，多是工笔花鸟，画功自然是一流，只是多了许多匠气，看了几幅，沈时晴最喜欢的就是一副松林图，笔触细腻又不失松林风骨，意境深远，堪为佳作。
沈时晴看了李从渊一眼，又看回画作。
六岁被称作神童，进宫与皇帝对谈《礼》，十六岁中进士入翰林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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