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天理”
斜阳夕照，树叶苍青的梧桐树在朝华苑里投下了长长的影子，一直延到了墙上。
门廊下面，昭德帝用惯了的四个大太监一字排开，守着紧闭的殿门。
陛下已经一个白日都没说话了。
个头矮小精干的四鼠看向眼圆脸嫩的三猫，三猫又看向了最高壮英武的二狗，最后三人一起看向了带头的一鸡。
一鸡一动不动，心里已经慌了。
他从陛下还是个皇子的时候就跟在身边伺候，陛下喜怒无定，从来是不藏脾气的。
这么多年憋着脾气不发作的时候也只有两回，那两回，可都是天崩地裂的大事儿。
这次……
一鸡缩着脖子，深想下去只觉得一股秋风把他骨头缝儿都吹透了。
监察御史一职只有七品，单论品级，在权贵遍地走的燕京是一块砖头能砸到俩的小官，可是上到皇帝下到百官他们皆可监察进谏。
她是皇帝，所以她无需看别人的脸色，别人要端详她的喜怒行事。
生杀予夺，尽在掌握。
移魂之事惊世骇俗，她早上睁眼就被眼前的陌生幔帐吓了一跳，发现自己竟然变成了一个高大男子的时候她更是觉得自己做了个怪梦。好在，在安宁伯府的七年将她的性子打磨得镇定平和，就算惊慌也没有失态尖叫出声。
陛下不上朝，这些刚进京或要出京的官员只能在这等着。
“姚御史，陛下要歇了，您也出宫吧。”
想让御座上那位年轻的陛下硌脚，可没想让他真的流血。
“陛下身上有伤，万万不可动怒，姚御史身为朝臣，想来比咱家更知道如何让陛下保重龙体。”
窗外的水漏声传了进来，姚迁心中一动，才察觉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汗浸透了。
就算他们在写奏折的时候把陛下当不成器的儿子骂，陛下也是陛下。
她是皇帝，所以她也不必过于担心自己的举止和“从前”有何不同。
殿内，披着昭德帝皮囊的沈时晴终于放下了笔。
果然，一个什么都不做的皇帝，已经足够让人畏惧。
“取个火盆来，都烧了。”
“皇爷啊！您要是有那气，就往奴婢身上撒！奴婢就是只鸡奴才拔毛脱皮由得皇爷您高兴，您可千万别跟自己生了气呀！”
陛下，为何还不发怒？
他想问，却又不敢。
“陛下”抬起笔，在空白的纸上写下了一个笔力遒健的“理”字。
皇帝没说话，只看着那些被扔进火盆里的折子。
姚迁又说不出他是哪里不同。
看着两摞二尺高的折子，几位辅臣颇为惊骇。
见几位内阁都沉默，二狗轻叹了口气：“不瞒几位阁老，陛下今日一共只说了不到十句话，再过几日，那陈守章可就要被押解进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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